【红色记忆】何畏在仪陇古楼寨‖胡盛华
何畏在仪陇古楼寨
胡盛华
这是一段鲜为人知的红色历史故事,我们只能从当年留下的历史遗迹和现存的杨天元等95岁以上的老人的讲述中,依稀窥见当年的踪影。
——题记
一
“何畏,原名何世富,又名何敬贤,原中国工农红军在土地革命时期的高级军事将领。1900年3月15日出生在海南乐会县博鳌乡朝烈村(今属琼海市),1926年3月考入黄埔军校第五期,1927年12月参加广州起义,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4月19日脱离革命队伍,下落不明。”这是从网上搜索到的关于何畏的简介。
今日仪陇(图源:仪陇新闻网)
在四川省仪陇县日兴镇古楼村老乡们口中,何畏就是1933年秋到1935年初驻扎在古楼寨山顶的红九军军长,一个个子敦实、和蔼可亲的“缺牙巴军长”。
古楼寨,除山顶上那一片平整的向碧泉、来仪、兴隆(现檬垭)、尹家、柳林、恩阳到巴中而无限延伸的区域外,四面都是悬崖绝壁。这里是大巴山的余脉。
古楼寨的大小寨门和寨门两边坚固的石城墙修建于何年何月,是“湖广填川”之前还是之后已难以考证,只在离大寨门北面约200米处留下了一座文昌庙,庙里供奉着文昌菩萨。按常理推测,这修寨修庙的人若是大户,他一定是想在战乱时让族人能安全避乱,并让他们的子孙能上学读书,用知识让天下太平;若是土匪在此安营扎寨,那修庙的目的仍是让他们“子民”的子孙后代改变命运,绝不再当土匪,此外无他解。
谁知,这里竟然成了著名的仪陇八景之一的“古楼晓云”,民间有诗句云“古楼青烟朝北斗”是之谓也。清康熙年间仪陇知县陆曾、清同治年间进士胡辑瑞、清同治年间优贡彭鹤龄均有诗赞美。
谁知,这荒废多年的古楼寨在1933年秋竟成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驻地,文昌庙成了第九军司令部。
谁知,当年在这里谈笑风生指挥战斗的赫赫有名的红军第九军军长何畏,这位“红军中的小诸葛”,长征胜利后竟然在中国历史上消失。
二
1933年8月12日,红九军从巴中的花丛、八庙、观音井、茶坝分四路向仪陇进攻。22日逼近仪陇县城,当晚,在副军长许世友的精心部署下,团长韩东山带领的75团的勇士们攀岩附葛而上,顺利攻入金城寨内。李炜如麾下的守敌仓皇逃窜。红九军担任正面进攻的74、75、81三个团同时发起进攻,敌军如鸟兽散。红军很快占领仪陇县城,共歼敌两个营,俘敌300余人,缴枪400余支。8月23日上午9时,红军宣布仪陇县城解放。
红九军驻地选在了古楼寨,那座距县城约3公里,与金城寨隔山相望、海拔700多米的制高点上,军部设在了离寨门200多米的文昌庙。
古楼寨四面的悬崖绝壁阻止了国民党军前进的脚步。
1933年10月,四川军阀刘湘纠集全川大小军阀部队和地方武装,共110多个团,分六路向川陕革命根据地进犯,号称“六路合围”,妄图把红军消灭在这里。进攻驻扎在仪陇县城附近的红九军的是白匪罗泽州一部。
白军首先攻上了日兴场后面的丝姑岭,这里的地势是虽有寨门,却没有古楼寨险要,但只要在丝姑岭站住了脚,古楼寨便不再是天险。得到消息的红九军迅速派出一个团的主力,利用夜色掩护,摸到了白匪的驻地。立足未稳的白匪哪里经得住猛虎般红军战士的冲击,立刻溃不成军,东放一枪、西放一枪地狼狈逃窜。由于双方都不熟悉地形,夜战成了混战的局面。据山下老人们讲述,枪声在丝姑岭上乒乒乓乓响了一夜,那是红军“摸夜螺蛳”摸到了敌营,最后把白匪赶下了丝姑岭,没有听说双方有太多人员伤亡。这一仗后,日兴场的老百姓都盛传红军善于“摸夜螺蛳”(夜捣敌营)。红军赶走白匪后,立即加强了丝姑岭四面的防御。
1934年1月初,罗泽州调集部下向仪陇县城东、日兴场北面的丝姑岭、大营坡、馍馍石、古楼寨等红军阵地猛扑。罗泽州探得红九军司令部在古楼寨,立即调来迫击炮营在九湾村的千秋塝、杏儿垭、皂角垭三面轰击古楼寨,妄图摧毁红军的指挥系统。但终因距离太远无法靠近,迫击炮射程不够,炮弹落在寨门周边的石壁上,炸得石土翻飞,红军躲进山两边的白石岩、二道坪、文昌庙旁的天然石洞中,全都安然无恙。罗匪见炮弹失效,只得下令硬攻。红军凭借险要地势,以逸待劳,居高临下,英勇阻击。
在大营坡,在丝姑岭,红军砍伐了部分树木,搬来大量石头,把凡可能爬上人来的大道小径堵得严严实实。
在馍馍石,这里有一条可通向古楼寨的小径。红军放干了馍馍石旁边一个小堰塘的水,把泥土挖空,中间用树干撑个楼,楼上掩上泥土草皮,修筑成敌人看不见的掩体。红军战士躲藏在堰塘楼下,等敌人毫不防备冲上山来,红军战士猛冲而出,全歼了上山的敌人,没冲上来的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就被迫退下山。在这里,红军战士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
据史料记载,在古楼寨的多次战斗中,红军歼敌200余人,击毙50余人,缴枪100余支。
三
红军打了胜仗后,老百姓到处讲述红军的故事。军长何畏乘势带领红军战士到群众中去宣传。古楼寨寨湾一带的老百姓都认识他,并亲切地叫他“缺牙巴军长”。
古楼寨山梁(木城梁)上有一座茅草屋,那里住着陈祖益四兄弟一家。红军到来后,成了他家的常客。部分红军战士在他家煮饭、洗衣、打水、休息。时间长了,陈家四兄弟受红军革命思想影响,到红军离开时,陈祖益和妻子陈毛氏都被发展成地下党员,他的哥哥和两个弟弟都参加了红军,即革命烈士名录中的王正兴、王庭成、苟正华(参军时化名)。红军离开后,为躲避国民党迫害,陈祖益夫妇隐姓埋名,搬到一个叫老狗湾的深山里居住下来,躲过了追捕。
此外,寨湾村的穷苦年轻人王旭娃、王黑娃、王洪华、伍怀义、周发普、刘可华、何三、何四、王云庆、李玉和等十多人也跟随红军闹革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能再回来,只把名字留在了革命烈士纪念碑上。
王世军的儿子王旭娃参加童子团随红军走后,其母亲陈氏把一块腊肉偷藏了3年,等他回来吃,可一直没有等到音讯。直到1993年,古楼村王蒙建筑队在北京市方庄的建筑工地上迎来了来访的80岁左右的王旭娃。无奈建筑队里全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他们谁都不认识这位从本村走出来的老红军。王旭娃得知当年家乡的亲朋好友全都不在人世,虽对家乡有浓厚的思念之情,但由于年事已高而终未能回家。
红军住进古楼寨,那些地主恶霸、发财人慌了。他们知道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是为穷人撑腰出气的,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那么,他们不就是红军革命的对象吗?于是他们中做过亏心事的有的举家逃跑,有的四处躲藏。
1935年农历三月二十五日,红九军奉命渡江西进。由于军情紧急,在陈祖益家煮好的三箩筐干饭都没来得及吃,队伍就集合好全部撤离古楼寨,向苍溪境内的嘉陵江渡口开去。
古楼寨岩边较为隐蔽的瘦大地里,红军作为训练场建立的秋千、木马、平衡木等设施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隐约可见的沿岩边的九湾地、长沙地修筑的战壕遗迹;红军在岩边开凿的岩边井还在,井水清冽如初;大营坡、大营村、营盘村这些留存至今的地名都在向人们昭示着红军的存在;1996年,乡人筹款重修文昌庙,并在石壁上刻下:1933年红九军军长何畏军部设在文昌庙。纪念长征胜利六十周年。但几十年来由于无人居住,文昌庙现早已荆棘丛生、破败不堪。
四
至于红九军军长何畏的后半生,很多史料上没有记载。有记载的史料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比较可信的是说他到了延安后担任中国工农红军大学政治委员。1937年4月19日因党内路线斗争怕受其害,加上身上带伤,为治疗养病带着腿伤离开延安回到广州,后回到海南老家生活。1960年病逝于家中。
何畏在临终前对妻子曾国彩说过,他的同事都在北京,并拿出一把铜片压印“校长蒋中正赠”的宝剑和一枚纪念勋章交给儿子何达梧收藏。“文化大革命”期间,何达梧怕红卫兵抄家受株连,一天夜里,偷偷地把宝剑及勋章扔到老家门前的万泉河里,至今回想起来,仍懊恨不已。
琼海籍诗人李兴川用诗对何畏的一生作了生动概括:
史页圣封功胜过,忠魂无悔舞长戈。
入番始涌维新血,归国高吟救世歌。
百色沙场寒敌胆,懋功战役揭贼窝。
缅怀军座千秋志,一片丹心照岳河。
附
咏古楼寨诗三首
片片轻云潜不度,山行曲径冷侵人。
重遮古刹开还合,淡锁前村浅复深。
闲挂碧松应有意,偶迷青嶂出无心。
群峰吞吐飞难尽,树色空濛认未真。
——陆曾诗
古人不复作,山尚此楼名。
触石碧云起,黏天青霭生。
晴烘初日影,余绕晓钟声。
盼望为霖早,能忘出岫情。
——胡辑瑞
巉岩僵立势凌空,招入轩窗树影红。
楼台出没疑天上,烟雾迷离遍岭东。
出岫早时知酿雨,置身高处妙无风。
心悬捧日朝朝里,一望卿云烂漫中。
——彭鹤龄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胡盛华
供稿:仪陇县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