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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四川•口述历史】曾国信 ‖ 震惊川西的“抗日志愿兵新都件”

作者:口述者:曾国信 整理者:李鼎安 宋胜玲 来源:什邡市党史市志办公室 发布时间:2018-12-22 21:12:00 浏览次数:677 【字体: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底,抗日战争进入艰苦阶段。日寇疯狂入侵,国土大片沦丧,前方吃紧,兵源亟待补充。四川什邡人民出于爱国热忱,听众当局“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号召,一批爱国退伍军人发起筹组志愿兵团,开赴前线参战。兵源由各保募送壮丁六名,各级军官来源则概由县中人士推举,选出有行伍经验又具爱国热忱的退伍退役军官担任。经报请成茂师管区批准,命名为“成茂师管区志愿兵第六团”,委任在乡军官杨栋臣担任团长。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一月十九日,师管区派主任林志诚率领军医来县点验,第一次实际入营壮丁905人。第二次由军政部派李子明会同师管区的罗聘之来县点验,共有士兵2196人,当由团部造具花名册交由李罗分别转呈上峰,并奉令陆续开赴前线待命。

  正当该兵团朝新都方向开拔听候点验的路途中,突然发生了一桩震惊全川的事件。事情经过原委如次:该团奉令开拔,什邡县政府派常备队武装博士兵60人护送。时为三月二十八日,当先头部队第三营到达新都城外,驻扎在顺川陕公路的外北车站。据亲身经历者回忆,在这个住地驻留,是向新都县联系,得到允准的。至于其中有人另有何种居心,尚不得而知。导火线是兵团第十二连炊事兵因钱袋失落,与当地修路工人发生了纠纷,而新都县政府有一个叫赖科长的,顿然振臂高呼,很快集中了新都武装军警数百人,一刹时将第三营驻地团团围住,大打出手,殴打兵团官兵多人,营附周学之被当场打成重伤,并将常备队的武器提走,还叫嚷将志愿兵团立即驱逐出境。这时,后续部队的第一营田茂之和团附赵璞夫率部正由蒙阳向新都方向行进,当听悉新都发生了事端,遂改道沿青白江到达师管区指定的弥牟镇(唐家寺)作为临时驻地,赵团附即时去当地区署向刘区长申述了部队暂于此地停留待命的情况。殊知,刘已于事前接受了新都方面的电话,早有准备,在弥牟镇已聚集了便衣携枪者七八百人,分散于该场的四周,拒绝赵团附的请求,不准部队在此停留,还公然以武力威胁赵、田书写字据承认有纵容士兵骚扰地方等情形。不容赵、田等分辨,立即纵其武装突然袭来。田营士兵拼死逃命,虽然各级军官呼喊制止,亦属无效,第一营常备队的武器亦被收缴,逃跑的士兵被埋伏于场外的武装人员阻击,或死或伤,军装被脱下,银钱被洗劫。对方武装还直冲团部,将宣传队的步枪十余支也全部掠去。初步统计,死伤官兵在三十余人左右。第一营壮丁冲散,收集队伍仅有一连人左右。第二营在事变后约一小时抵达唐家寺,遭伏击,也损失壮丁在二百人以上。这便是骇人听闻的一段经过。

老川陕公路(图片来自网络)

 率领该团的团长杨栋臣向什邡县府函称:“其中死伤若干,溃逃多少,殊难分别,微闻土人私相偶语,谓投入水中及掘土软埋者,场内场外,为数甚巨……恳我公统率邦人,为志(愿兵)团全体官兵后援,期达所望,然后徐谋整顿,出发征倭,栋臣不敏,愿拼生命向大府力争,如不获请,即断头剖心亦在所不顾。栋臣生死诚不足言,其如义愤填膺之热血健儿,无端被人摧残,既贻父老之羞,亦贻贤有司之辱何。”什邡县人得悉这一惊人的血案报告,无不热血沸腾,义愤填膺。试思,家乡父老兄弟,为抗击日寇,送子劝夫,组成志愿抗日队伍,今遭地方暴徒之袭击,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4月2日,什邡县各机关法团包括各联保共29个单位,联名向什邡县府和省府呈文,认为:什邡县民出于爱国组成志愿兵团,而新都当政者屡次抗拒征兵措施,在相形见绌下,乃致恼羞成怒,阴谋阻扰。类似诸语,今天看来,殊未揭露出事情之真相。一致提出的要求是:一、严惩祸首,二、赔偿损失,三、抚恤伤亡,四、安抚民众。由法团代表县商会主席游乐天等人会同县长李先谋亲赴省垣,向省上首脑机关请愿,县上群众静候解决。殊事隔两旬,毫无结果,于是各机关法团再次组成“志愿兵团在新都惨案后援会”,在体育场召开了有群众二千余人参加的大会,会后游行示威,散发传单,张贴标语,并罢工、罢市、罢课,民情异常激动。经代理县长雷拙安派出大批职员分头劝说宣导,秩序才渐次恢复。

  这桩事件通过省城主管机关多方调查、商讨,最后认为:从志愿兵团本身讲,由于临时组成,纪律欠佳,引起驻地民众不满。上峰认为该团长不能辞其责。另一面新都县长罗远猷不允许该团停留,勒令出境,这种方式亦足以引起兵团的误解。而对于驻扎与拒留问题,当时调查认为新都方面称奉有志愿兵团不许该县境内逗留的指示;志愿兵团则称,路过新都有师管区的命令,总之该团既已开入新都县境,该县长即应及时向上级主管询问结果,妥为处理方为得当。纵然志愿兵团官兵纪律有不当行为,依法惩办,地方团队何以得开枪示威,以致惊散队伍。最后,由驻川最高权力机关委员长成都行辕决定了六条处理办法:一、罗远猷县长托词卸责,处置失当,应予记过一次;杨栋臣团长对部队管束不严,始念请缨抗战,亦应记过一次。二、受伤兵民、医药、抚恤金由公家负担,由新都报请省府拨给。三、逃亡官兵由成茂师管区负责清查。四、四川省政府、省军管区会同派员赴什邡宣导。五、志愿兵第二团由成茂师管区令其迅速开拔。六、由绥署、省府通令,严禁今后不得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接着,志愿兵团奉令将残余部队一千四百余人(据称逃亡778人)开赴双流太平寺机场暂参加民工,等候调令。后来于七月十一日乃调往重庆转巴中整训,开赴了抗日前线。而这位杨团长及其部分官佐,却返回什邡了。这是后话。当时什邡人民对于行辕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办法,是深感不满的。因为全县为筹组志愿兵团所耗财力不少,诸如壮丁安家费,均是由保甲摊筹的。这次事件冲散壮丁达七八百人之多,将来又如何解决征兵配额,且爱国请缨,竟受如此待遇,百姓议论纷纭,情绪也十分激愤。

 五月中旬,军政部派视察员李瑶、军法官李宗宽来县再作调查,住在县府,民众百余人闻讯即拥至县府请愿。李等整天宣导,向群众表示代呈上峰,变更处理办法,群众方始散去。第二天,十三区专员公署钟体道专员又奉命来县宣导,当即有志愿兵团家属男妇老幼数百人,去专员住地哭诉请愿。钟体道召集法团士绅座谈,到会代表提出了四项要求:一、严惩新都县长罗远猷,二、赔偿损失,三、抚恤伤亡,四、照点编数抵消征兵配额。钟专员见此情势,深恐再次酿成罢市风潮,只得表示允诺四项要求,负责代呈上峰。这样当时的僵局得以缓解。后来四川省政府作了答复:“罗县长已另案停职,抵消兵额候商转军政部复核。”县人对此答复,认为罗远猷的另案停职与什邡有何干系?抵消兵额事,照此批复亦会遥遥无期了。这种虚与委蛇的做法,更激起了什邡人民的愤怒。突出地表现在县政府召开的行政会议,既无一人报到,乡保人员也联名辞职,兵役训练班的学员们更是情绪激昂,全城又显得风声鹤唳,人心浮动。钟体道专员鉴于情势又电告省府称:“该法团等诚恳要求四项之原意,重在惩办祸首和抵消兵额,平情论事,未始毫无理由。”又请“将罗对兵团处置失当,明令惩处,请军政部务准抵消兵额,早予明白表示,以顺舆情。”

  十月二十七日,省府批复专署:“本案处置失当之新都县长罗远猷,前经予的记过处分,继复停职侦讯,并经本府另行遴员接替;至余抵消兵员一节,亦经本府咨催军管区并迳电军政部迅予准核在案。该县士绅多明达,深知大义,值此抗战紧急关头,当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前提,该专员务须深体斯意,剀切宣导,以息事端,而资结束。”

  至此,基本达到县人要求,命案即告了结。十二月间杨栋臣由重庆交兵完毕,回到成都向成茂师管区办理结构手续时,综核前后共逃亡壮丁一千一百余名。师管区令其按规定价格,赔偿服装费。

  时光过去六十年了,这桩已为历史陈迹的事件,仍然存留在什邡人民的心头。组织志愿兵团不失为爱国之举,赴巴中点验后开赴抗日前线的爱国官兵为抗战作出了功绩,人们敬佩他们。对新都事件的发难和制造纠纷者们,历史也是公正的,人们给予了鞭挞。另据深悉内幕的人士谈,这支缺乏训练和纪律较差的队伍驻扎于新都和唐家寺时,已有人(兵团负责人与袍哥势力当权者)早早挽上圈套,要借机制造事端,冲散队伍,从中收渔人之利。果然以一声枪响,挑起事端,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其叵测阴谋,则更为无耻。正是:“爱国驱倭愤请缨,何来冷炮散干城。烟榻红灯成鬼蜮,一生误事是斯人。”此中疑窦,可有人能解开?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口述者:曾国信

整理者:李鼎安 宋胜玲什邡市党史市志办公室)


来源: 什邡市党史市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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