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草堂话杜甫

管恒庆

看到这个题目,有好奇的读者不禁要问:为什么一定要在草堂话杜甫,其他地方就不可以吗?答曰:“世上疮痍,诗中圣杰;民间疾苦,笔底波澜”。杜甫是诗圣,他的诗被称为“诗史”。诗圣著千秋,草堂留后世。杜甫草堂被视为中国文学史圣地,著名的文化圣地。

杜甫像(中国画) 蒋兆和 作(图源:光明日报)

锦水春风公占却

锦水春风公占却

草堂人日我归来

这是清代四川学政何绍基为杜甫草堂撰写的一副对联,脍炙人口,为草堂名联,现悬挂于工部祠。

上联写杜甫寓居于浣花溪边,风光明媚,环境幽美;杜甫的诗歌作品,将其优美风物写入诗章,千古传诵,使杜甫草堂与浣花溪相映生辉。下联则借杜甫与高适唱和诗《人日寄杜二拾遗》及《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并序》的典故,以表达对前贤的景仰与追思。

诗意流淌浣花溪

浣花溪水水西头,主人为卜林塘幽。

已知出郭少尘世,更有澄江销客愁。

无数蜻蜓齐上下,一双鸂鶒对沉浮。

东行万里堪乘兴,须向山阴上小舟。

诗是情绪和感觉的典型化。

杜甫的这首《卜居》,反映对结束漂泊不定生活,卜居浣花溪畔的喜悦之情;对草堂环境清幽可人满足之情;对远离成郭,避开尘世俗务的自得之情;能乘兴远游山阴的自由之情。

公元759年冬暮,杜甫因避安史之乱,携家由陇右入蜀,在浣花溪畔盖起了一座茅屋,便是他诗中提到的“万里桥西宅,百花潭北庄”的成都草堂。在这里他先后居住了4年,写诗240余首。

纵观杜甫的一生,困顿苦闷的时候多,漂泊流离的时候多,但自从到了成都建起了茅屋,过上了安逸的生活,他的诗歌佳作迭出。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绝句二首(其一)》这首诗,妇孺皆知,耳熟能详。我们眼前感觉到的是:山川的明丽,和煦的春风,盛开的百花,如茵的芳草,馥郁的芳香,双飞的燕子,暖睡的鸳鸯……

同一个诗人写同样的春天:“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里写的是安史之乱中,诗人身陷长安的悲痛忧愁之情;故而“花”为之“溅泪”,“鸟”为之“惊心”。而这两首诗由于诗人情绪不同,诗中的自然景物就呈现出不一样的风情。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诗人无论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够做到独善其身,保持高贵的节操。

成都杜甫草堂(汪毅摄,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壮游河山心胸阔

杜甫七岁开始吟诗,“读书破万卷”“群书万卷常暗诵”,为他的创作准备了充足的条件。

35岁前,是杜甫读书和壮游时期。正当开元盛世,杜甫的经济状况也较好,这是他一生中最快意的时期。从20岁起,他结束了书斋生活,开始了为期十年以上的“裘马轻狂”的壮游生活。在这长期的“壮游”中,杜甫接触到了祖国无比丰富的文化遗产和壮丽的河山,不仅充实了他的生活,也扩大了他的视野和心胸,为他早期诗歌带来相当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

杜甫24岁时,正值青春年少,满怀鸿鹄之志,《望岳》诗可为代表之作。“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正流露出了诗人对一切事业(包括诗歌创作在内)的雄心壮志。但由于这种生活方式不可能接近人民,深入现实,作为一个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这是他创作的一个准备时期。

杜甫画像 梅凯 作 四川省方志馆 藏(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长安苦闷整十年

固守长安整整十年,杜甫日夜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天子的赏识,实现“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抱负,甚至还不惜委曲求全“骑马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经常挨饿受冻:“饥饿动即向一旬,敞衣和啻悬百结。”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里,做官需要人举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冷酷无情,更何况一介书生,很难得到他人的同情和怜悯。杜甫在《贫交行》中这样说:“翻手为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

在饥寒交迫的煎熬下,杜甫也曾经想到退隐,做一个“潇洒送日月”的许由;但是杜甫没有回避艰苦,还是坚决走上积极入世的道路。杜甫想成为谁,他没有直接道出,但是从他的诗歌(《蜀相》《八阵图》《咏怀古迹五首》)中,可以揣摩这个人就是诸葛孔明。

杜甫也曾有这样的诗句:“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求?功名图麒麟,战骨当速朽。”这些诗句,无一不反映出杜甫身上那种渴望济世扬名,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生活折磨了杜甫,也成全了诗人杜甫,使他逐渐深入人民生活,看到了人民的痛苦,也看到了统治阶级的罪恶,从而写出了《兵车行》《丽人行》《赴奉先咏怀五百字》等现实主义杰作,为杜甫以后的生活道路和创作道路确定了方向。

成都杜甫草堂内杜甫像(肖雨杨 摄,图源:四川日报)

国家危难哀民艰

安史之乱,国家岌岌可危,人民灾难深重,诗人也历经艰险。

安史之乱是带有民族矛盾性质的,当时进行的战争乃是有关国家存亡的自卫战争。因此,杜甫对待战争的态度也就和以前截然不同:不是反对,而是积极号召。他哀悼那些为国牺牲的“四万义军”的同时,一方面大力揭露兵役的黑暗,同情人民;另一方面还是勉励人民参战。

由于深入人民生活,并投入实际斗争,这就使他写出了《悲陈陶》《哀江头》《春望》《羌村》《北征》和“三吏”“三别”等一系列具有高度的人民性和爱国主义情怀的诗篇,并达到了现实主义高峰。如《登岳阳楼》:“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在这首诗歌中,诗人站在岳阳楼上,通过远眺,想到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社会状况,从而凭依窗軒,胸怀家园,不禁涕泪四流。

杜甫的忧来自于国家,喜亦来自于国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儒家知识分子身上所具有的以天下为己任的社会责任感和忧患意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杜甫博大情怀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成了千古绝唱。

杜甫在他最后漂泊西南的十一年间,虽然过着“生涯似众人”的生活,但他仍然不改初心,写出了《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秋兴》等一千多首诗歌,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化财富。

城市的喧哗,生活的焦虑,到了杜甫草堂便荡然无存:漫步其间是心灵的寄托,情感的堆积。

走进杜甫草堂,感觉不光是摄影那么简单。用心体会,内心更有一种看不见的情怀,更有一道道看不见的风景。杜甫留下来的遗迹、印象,在不同的理解中翻页,脑海里的影像层出不穷。

管管赞曰:

文化圣地属草堂,杜甫大名留芳香。

爱国每饭不忘诗,歌吟成史声抑扬。

万里悲秋忧民艰,闻道宼败喜欲狂。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寒士不着凉。

位于四川美术馆前的雕塑《唐诗仙圣》,叶毓山 作(2023年9月2日蓬州闲士 摄)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管恒庆(网名管管,副高职称,教育工作者,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近年发表散文、诗歌50余万字。著有《随感集》《美迪集》《故乡情缘》等)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