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遣真情上笔端

——评杨明强最新散文集《老屋与炊烟》

田闻一

杨明强最新散文集《老屋与炊烟》由四川文艺出版社新近出版,值得庆贺。

《老屋和炊烟》,杨明强 著 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杨明强 供图)

全书分《岁月寄怀》《我行我述》《天涯羁旅》《走读报告》《礼敬达人》《专题游学》6辑。杨明强是摄影家,具有天生的优势,文中配有多幅传神传情的美照,图文并茂,赏心悦目。

我和明强是多年的老朋友。在我固有的印象中,作为新闻人的他,精通业务,视野开阔,善于策划,组织能力强,知人善任,眼光独到,热情干练,勇于负责,有文人中少见的飒爽和侠肝义胆。他成功的摄影作品我看过很多,但散文看得比较零碎。这次系统地读完散文集后,不仅他的文章,而且他整个人都跃然纸上,卓立于前。

改革开放的春风托起他飞翔的翅膀

1963年出生于川北革命老区营山县的杨明强,1980年,也就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四年,他考进当时的南充师范学院(现西华师范大学)中文系。南师方方面面的好,他在书中都写到了。

在我看来,南充师范学院不是一般的师范学院,应当别论。

20世纪80年代的南充师范学院校门

南充是座川北名城,历史文化积淀丰厚。从这里走出的名人,灿若星辰,数不胜数。古有写出《三国志》的陈寿,还有司马相如、落下闳等;近有张澜、罗瑞卿等。南充师范学院最早叫川北大学〔抗战结束后,内迁三台县的国立东北大学迁回沈阳,1946年在国立东北大学校址建立私立川北农工学院。1949年12月,私立川北农工学院与西山书院合并组建私立川北大学。1950年7月,私立川北农工学院迁至南充市,与川北文学院合并组建公立川北大学。1950年9月更名为川北大学。1952年10月,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川北大学合并川东教育学院(原乡村建设学院)、四川大学和华西大学的部分专业,组建四川师范学院。1956年8月,原学院本科专业迁往成都狮子山,专科留在南充,更名为南充师范专科学校。1958年11月更名为南充师范学院。1989年1月,校名恢复为四川师范学院。2003年4月更名为西华师范大学〕,建校很早,1950年10月至1952年9月的校务管理委员会副主委是伍非百,蓬安县人,著名学者,以研究墨子闻名,被称为不可多得的“墨家”。

1951年国庆节川北大学全体师生员工合影(2022年3月23日蓬州闲士摄于南充市方志馆,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20世纪50年代初四川师范学院南充办学老照片(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当时,任中共川北区委员会书记兼川北军区政委、川北行政公署主任的胡耀邦同志,非常重视这所大学,因而这所大学发展很快。

川北行署胡耀邦同志办公室(2025年10月29日蓬州闲士 摄,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最先让我感受这所大学不凡的是,作为已经在一些少年报刊上发表过作品的文学少年的我,在《四川文学》读到过郑临川教授——闻一多执教西南联大时的学生写的一篇散文,引起我强烈的兴趣,以后又读过一些,直觉他的散文写得很好、很别致。这就引起了我对南充师范学院的注意,以后慢慢注意到,这所位于川北名城南充嘉陵江畔的大学,被掩埋的大家不乏其人,之中有“熊猫专家教授”胡锦矗,有明强在这本集子中写到的生物系教授秦自生等等,还有很多!

20世纪80年代,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部分老师合影(前右二为郑临川教授,左二为周子瑜教授,后右一为郑临川教授指导的研究生赵义山,赵义山 供图,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1982年,明强还在读大二时,在图书馆偶然发现生物系教授秦自生是保护国宝大熊猫的专家,她制作的熊猫标本有相当价值,这触发了他的新闻敏感。而这样的敏感,是大学的氛围造就的。他意识到这是新闻写作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勇敢地主动找上门去。秦教授接待了他,两人相谈甚欢。明强是个写作快手,当天下午就写出通讯《一个中国公民的赤子之心》,在南充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两周后在《南师通讯》发表。由此及彼,层层推进。可以看出,明强是一个持之以恒的人,无论在生活中还是事业上都极富韧性。鲁迅说过,人生就是韧性的斗争。他对待生活或事业,都如鲁迅所说“执着如怨鬼,纠缠如毒蛇”。因此,《2006中国当代摄影家杨明强作品选》出版的同时,他在卧龙抓拍的《熊猫咪咪》被国家邮政局制成中国邮政明信片公开发行。

20世纪80年代,秦自生教授与外国专家艾伦·泰勒观测竹子生长情况(图源:西华师范大学)

1981年,秦自生教授与胡锦矗教授在四川卧龙(邓任远 供图,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改革开放的春风托起了杨明强思想解放的翅膀,他锐意进取,成效显著。就我接触人而言,从这所大学走出去的魏辅文院士、赵义山教授等佼佼者,也都是如此。我还曾经因为央视某台的节目主持人引起我的注意,而对他们寻根问底,发现他们都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基本上都是明强他们那个时代的。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改革开放造就的人才。

2018年12月,魏辅文院士回母校西华师范大学在生命科学学院讲学(图源:西华师范大学网)

2016年11月5日,赵义山教授(左一)参加马来西亚中国古典诗歌国际学术研讨会(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明强干一行爱一行,步步登高。大学毕业后,同学们大多被分配到地县一级中学当老师。当年,明强被分配到营山县的最高学府、省属重点中学——营山中学执教。他教得好,当他到有调皮捣蛋的“四大天王”的普通班讲课时,同学们表示欢迎,但“四大天王”却说,值不值得欢迎,得听了课再说。由于他基础扎实,备课充分,第一节课下来,就折服了“四大天王”。有言道,是金子总会发光,这话用到他身上再合适不过。比一般学生大不了几岁的他,在营山中学,很快从教高一年级到高三年级,学生高考成绩创新高,在组织关心下,明强入了党。接着几跳,先跳到双流中学,再跳到多个新闻单位,最后在省教育考试院《招生考试报》当了18年主编直到退休。退休后又继续发光发热,在四川省直(红星)作家协会任副主席兼校园文学专委会主任,工作干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个人事业也进入第二度丰收期。摄影、写作双开双叫,引人注目。

营山中学老校门(杨明强 摄,图源:四川放方志图库)

明强是乘着改革开放春风起飞的,极具代表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明强的成功,是改革开放的成功缩影。

艺术上,特别以真诚真情打动人心

“愿乞画家新意匠,只研朱墨作春山。”这本书,在艺术上也是有特色的。主要艺术特色是真诚、真情,以情感人;而真诚、真情最容易架起作者和读者之间心灵沟通的桥梁。现以为例,这篇文章,总体上避开了对老屋和炊烟的描写,而是站在人生的一个高度展开,文字准确洗练,直抒胸臆:

“常言道:父母在,人生尚有出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母都去了,哪还有家可回?有的,也只是无尽的哀思和真诚的怀念。”字里行间,有千帆过尽、斜晖脉脉的沉郁。

“细雨中……我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五体投地,向从小哺育我成长的祖父祖母等先辈三叩首,再说上几句贴心的话语,以此表达对先辈在天英灵的敬仰。”

“不知是灵验还是巧合,祭拜后,我们刚一起身,绵绵的细雨一下子就停歇了,随后竟然快速放晴,升起了大太阳。我们的心境,也很快转换频道,由沉默与沉重转化为欢乐与欣慰。”这里,景随情转。明强用简洁流畅的文笔,在描写景物转换的过程中,艺术地烘托出心情。这是文学上的点睛之笔,并且尽量把不必要的东西择干净,做到了大文豪高尔基告诫的“不要把鸡肉和鸡毛一起炒”。

杨明强摄影作品(2016年《中国西部大开发》杂志封二发表)

杨明强摄影作品(2021年《记者之家》发表)

再有,他写川师大杰出教授赵义山和“蜀中教育大先生”邓义初两篇文章,两“义”相加,可谓义薄云天。不过,前者是春风化雨,英年得志,春风得意马蹄疾;后者是苦难深重而不屈不挠,甘于奉献。同样毕业于原南充师范学院的两个“义”,境遇是多么不同!赵义山很年轻就登上事业和人生巅峰,而邓义初一路走来历尽坎坷,这都是因为时代不同造成的。1993年,邓义初的妻子,时任成都第十八中学书记、校长的冯音贤在与歹徒搏斗中献身;2019年,时年87岁的邓老义初退而不休,为全省各高完中学的提档升级义务奔波忙碌,就在他去西充中学支教之际,第二任妻子陈虞秀因心脏病发作,猝死家中。纵然如此,一连串的重大打击,并没有让一生钟爱教育事业的邓义初放弃初心,他如老骥伏枥,“老年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二“义”的路径是如此不同,却相得益彰,同样崇高。先后担任过四川省人民政府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德高望重的韩邦彦评价邓老义初是“润到圭璋成品格,坚于松柏见精神。伟哉基教创享者,卓然师表带头人”。我不知作者是否匠心别具地将两个“义”放在一起比对,但在艺术安排上是很巧妙的,起到了一种言在此而意在彼,此处无声胜有声,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强烈艺术效果。

2022年9月30日,中国散曲研究会会长、中国韵文学会副会长赵义山教授在赵义山先生学术教育创作40周年纪念书画主题创作邀请展上致辞(蒲建宇 摄,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归来仍然是少年

在我与明强多年的接触中,发现他是新闻界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如前所说,他有新闻人的目光敏锐,善于策划、组织。这里不得不提到他在2017年春精心策划并组织实施的一次名为纪念恢复高考制度40周年的“我与高考”全国有奖征文大赛。作为具体实施者和操盘手,事无巨细,他着手组成了一个短小精干而高素质、高效率的评选机构,礼聘中国作协副主席、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和全国著名作家、辞赋家、文化学者何开四等担任评委。全国征文稿件雪片般飞来,评出来的奖也让人心服口服,质量很高,在全国的影响力和美誉度名列同类比赛前茅,属于首开先河。而且,这一届全国高考作文题,与征文的“我与高考”话题竟如出一辙。

杨明强和著名作家阿来先生在一起(杨明强 供图)

最后,我想最好还是借用作者的荣休感言来结束这篇评论——

“想当年,我从川北的绿水青山中降生成长;抚往昔,我从故乡营山奋斗到蜀都;看如今,我将归隐岷江青城赵公山。

今天我荣休,我将在云游、摄影与写作的新征程中,撑起一支岁月的长篙,将身心流放到万水千山,拥一份缱绻的柔情,用一颗纯净的心,去欣赏红尘路上的风景,去守望自己下半生的生命花期。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历经千帆,初心不变。

走过半生风雪,归来仍是少年!”

本文作者田闻一(左)与杨明强在新津宝墩文化遗址合影(杨明强 供图)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田闻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连续三届创作员,资深媒体人;四川省直(红星)作家协会顾问,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名誉副会长;著名长篇军事小说、历史小说作家。擅长以近百年间巴蜀大地的重要人物、重大题材进行创作,成果丰硕;同时擅长散文、随笔写作和文学评论。作品多篇多次获第三届四川文学奖、黄河入海口散文奖、巴金文学院奖、全国首届“大红鹰杯”征文赛中篇小说一等奖等奖项。有作品先后入选《四川五十年文学作品精选》(长篇卷)、《四川改革开放三十年文学作品精选》(长篇卷)〕

配图:方志四川(部分图片由杨明强提供)